- TEXT BY Angel Chou
- PHOTOGRAPHY BY 林佳慧Lily & 蕭宇棠Odye
- POSTED 2017/01/01
隱身信義區的小巷弄內,回憶理髮廳以住家改建,保留屋主的復古對開大門,露出磚塊的裸牆,牆上還掛著喬丹海報和黑膠唱片,整個空間都帶有濃濃的時代感,走進回憶理髮廳,彷彿真的走進了台灣理髮的黃金年代,伴隨著悠揚的老歌,對於沒有親眼見證過理髮鼎盛時期的年輕一代,這趟回憶之旅,著實令人大開眼界。
「這五年來,台灣的理髮產業復甦,我們希望能趕上這一波風潮,讓男士理髮能夠再次延續。」出身紅玫瑰理髮廳,擁有30年經驗的隆哥說道。當與他同輩的師兄弟,都因為身體健康或是家庭因素轉行,放棄理髮時,隆哥仍然堅持要將手藝傳承下去:「以前做這行,一天10幾個小時都站著工作,缺乏運動,加上吃的東西重口味,很多師傅的身體負荷不了,又沒有時間陪家人小孩,一些師兄寧可去開計程車,最起碼能夠多陪陪家人。」
在60年代後,國人經濟能力下滑,理髮不再是日常必須,隨後美髮沙龍的興起取代了一間間理髮廳,理髮產業產生將近20年的斷層。即使有心想教,也不一定有人願意學,隆哥曾經連續一個月接送徒弟,只怕他遲到,或是身兼戀愛顧問,在他失戀時安撫情緒,這一切都是為了傳承理髮技術,可惜,教了20年,沒有一個出師,30位徒弟裡只有2位真的會拿剃刀,其中一位,就是回憶理髮廳的店長景仁。
學習美髮出身的景仁有著老靈魂,喜愛復古物件。幾年前接觸了美式理髮,進而產生興趣。不同於美髮產業以女性顧客為主,隨著季節和時尚不斷的變化,景仁更喜歡理髮產業在經典中求變化的特性,他離開髮廊,向一位高齡70歲的理髮師傅拜師學藝:「他導正了我過去很多錯誤的觀念,讓我重新認識男士理髮。」
其中一項不同,就是男士的坐洗技術,回憶理髮廳中獨特的拼貼瓷磚沖水檯前擺著一張凳子,客人坐在凳子上,身體向前傾,洗頭時還能順便洗臉:「因為男生臉部容易出油,坐洗能把臉上的污垢都沖掉,等等修容時還能順便軟化鬍子。」或是像理髮廳特有的遞毛巾服務,都是與美髮沙龍截然不同的服務理念。
除了服務,連技術都十分迥異。景仁自信說道:「以後美髮沙龍會越來越不願意剪男生客人,因為男性消費者來理髮廳剪過後,他們對髮型會有要求,這是沙龍不一定能夠呈現的,久而久之自然會產生專業分工。」
講起男士理髮,隆哥侃侃而談:「東方人因為頭型,適合窄而長的髮型輪廓,尤其是太陽穴的地方一定要修窄。但是西方人卻不一樣,現在很多人仿效美式理髮,卻不懂如何根據東方人的髮質和頭型修改,剪出來的髮型自然就不適合。」
秀出一套25年歷史的電棒,這是回憶理髮廳特有的燙髮技術,運用電棒在頭髮上創造紋理,只要吹乾上油,再怎麼手殘也能輕鬆整理出乾淨俐落的油頭。這也是回憶理髮廳的堅持:「我們會教育客人如何整理髮型,也會幫助他們更好整理,當他們回去後,自己整理也能有80%相似才是對的。」
剪髮是一個例子,修容亦是。拿著不同年代的剃刀分析利弊,隆哥熟練的操作著剃刀:「下刀時,要先把刀鋒反轉的拖刀、轉刀再進刀,如果直接進刀,刀鋒這麼利,很容易刮傷,這也是為什麼有些人修容完後會覺得臉很痛。」光是這個技術,就得練5年,也因此手藝幾乎失傳。
以前想學理髮,師傅只傳給孩子,想要學還得靠關係,真正開始學了又是一番考驗,簡直「比登天還難」,為了傳承,隆哥不像老師傅那麼嚴厲,在教學時是師徒,在休息時是朋友:「要學技術,只要肯練習,比吃飯還簡單!」
比起過去的理髮產業,回憶理髮廳的制度可是更為人性化,共同創辦人之一的Jason不是技術者,也因此碰撞出很多不同的火花,將周日定為公休日,就是他的主意:「以往做美髮或理髮,都習慣休禮拜一。我就問他們『你們有沒有家人。他們禮拜一也休息嗎?』家人是最重要的,放假就要多陪陪他們,當客人習慣你們禮拜天休息,自然也不會禮拜天來預約。」Jason的目標,是員工一天上班八小時,中間一小時能夠一起休息吃飯,聊聊天喘息一下。
身為理髮產業裡的帶頭者,回憶理髮廳要把經濟價值做出來,讓下一代的人看見改變,無論是生活品質或是收益,理髮產業大有可為。就像牆上的台灣髮型圖,未來台灣男生不再只有西方範本可以參考,而是正視台灣的傳統,將美好的手藝傳承下去。